朱天莽闻言大笑，“哈哈哈哈。”
他还是第一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。朱老头，这丫头也是真敢这么叫，若是别人，怕是有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。
萧迟野笑着摇头，洛初这人总能想到些有趣的话。
朱天莽话里带了威胁之意，“洛初，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，你敢就敢这么叫我？”
底下的小兵早就站不住了，想在头儿发飙之前溜走。这丫头这么说话，就是朋友也免不了要被头儿给削一顿。
洛初笑意不改，还是原来那副模样，说道：“知道，刚刚走进来的时候看的清楚着，这儿是柳州清风寨。”
“知道是我的地盘儿，还敢这么肆意妄为？你不怕我把你的头给砍下来吗。”朱天莽作势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下。
洛初故意说着，“你这么凶的吗，我还以为你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头呢。”
她眸色一暗，从刚刚见了朱天莽开始，她就想试试这家伙对她究竟有没有杀心。至于这山头，大不了再给她十年，她就把这清风寨给踏平了。
朱天莽似是叹了口气，“又是老头，我今年也才四十岁，不算老，怎么就被小辈叫成老头了呢。”
她这么说都没生气，真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装的，洛初转移话题，“不请我们进去坐坐？”
接下来，洛初和萧迟野被请进了清风寨的主寨之中。主寨的大厅看起来很大，能容纳三四十人左右，只是布置一般，一切都是从简来做的，要说唯一能拿出来让人看的，估计就是最上面，朱天莽那张披了虎皮的座位了。
朱天莽给自己倒了杯水，举起来一口喝完，说道：“寨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，你们两个不在山脚下呆着，上这儿来做什么。”
洛初寻了个位置坐下，背靠着椅子说着：“看风景，清风寨后面那片石崖上，站在哪儿能看清楚整个柳州城。”
朱天莽视线在洛初和萧迟野身上来回飘了一阵儿，说道：“看风景？你们年轻人倒是有这个闲情雅致。”
洛初丝毫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儿，只是说着：“那当然了，我突然就想，似乎窝在这山里一辈子不出去也蛮不错。”
“怎么，想跟我继承这清风寨的寨主当当？”
洛初愣了一下，当土匪？她可真没想过，要是她爹知道她跟着土匪头儿当了土匪，怕不是要给她脱下一层皮来。
她急着摆手拒绝，“不了不了，要是我爹知道了，会打死我的。”
朱天莽忽的又一瞬落寞，喃喃说着：“也是，你爹那个老古董，最见不得我们这类人，说起来在他眼里我们不过干的是些打家劫舍的勾当。”
这话是什么意思，莫非朱天莽还真认识我爹？
洛初放下手里的杯子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朱天莽刚刚那句话上，她小心的问：“前辈，您认识我爹？”
朱天莽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笑出声：“哈哈哈，你这丫头，这会儿知道叫一声前辈了。之前不还老头老头的叫的挺开心的吗。”
“之前就当我多有得罪了，前辈恕罪。”洛初认真说。
朱天莽目光上浮，望向了外面的蓝天上，说道：“何止是认识。”
他想起了一桩桩旧事，那会儿还是他年轻的时候……这年轻说的却不止是人，还有心。
萧迟野对这一事不意外，他之前就知道朱天莽与洛林当是有些关系的，只是具体的事情，他也未了解过。整个人抱了副听故事的模样呆在一旁。
洛初想起，自她记事以来，父亲的朋友本就不多。洛林不愿意与朝堂上的人员有交集，所以每每有人来府中拜访，多是朝中那些萍水相逢的人，不是图个示好，便是想混个脸熟。
真正和父亲有些情谊的，都是军营里的叔叔们。可军中的人是不允许私自回皇都的，父亲真正要好的那些朋友，洛初也没见过几面。
说来……她印象中，小时候在军营呆的那两年，似乎还是见过不少和父亲一起喝酒的朋友。
朱天莽接着说道：“那是十四年前，我才二十六岁。”
十四年前……洛初的思绪飘回了那一年。那一年她刚六岁，她从四岁被父亲带到兵营开始习武，那会儿是她在兵营里呆的第二年。
“当时青国政治紊乱，先帝欲收复早年被青国夺走的云中、广安两地，派我和一群兄弟去云中做卧底，我在那里生活了有半年时间。”
他继续说：“或许是过够了这种平淡的生活，我那时候竟然开始眷恋这种平静。这样的念头就像草原上的一把大火，一旦烧起来，就再也灭不掉了。”
“您选择了什么。”洛初眼睛有些失神，过度的集中思考，目光并没有聚焦在某一处。
朱天莽沉沉的叹了口气，话里带了无尽的沧桑，“我选择了逃跑，当了个逃兵。一路来到了柳州，建了这清风寨。”
“从那以后，我成了萧国通缉令上的逃兵，也成了萧国通缉令上的山匪。”
一朝落草为寇，一生背负骂名。英雄与逃犯，原来就在一念之间。
洛初觉得，自己不能够全部理解他的心态。感同身受这个词，从来只是说的好听。真正的悲伤和苍凉，除了当事人，谁都不会懂。
他回过头来，收起伤神的模样，说着：“也罢，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。”
他本以为朱天莽和洛林或许只是有些小恩怨。但听完这些之后，萧迟野没想到的是，朱天莽的故事竟然是如此。
“前辈，没必要怀念旧事，路从来是往前走的。”洛初只能这么说。
她不像父亲那般，道理是死的，人却是活的。别人的事情，既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过，便不该去评说。
朱天莽忽然一愣，而后又是一阵狂笑，“小丫头，到轮到你教育起我来了。要是我没猜错的话，你应该也想知道你爹在什么地方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洛初突然神经紧绷，急着问：“还请前辈告诉我，我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。”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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